第五章 星火缀——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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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认识他之前,觉得身边很多的男人都还不错,遇见他之后,身边所有的男人都是错的。”

我认识吴洋时已是冬去春来。彼时,我已经通过了修士入学考试,作为正式学生就读于大阪大学医学院。

每日都很忙碌,除了繁重的课程,还要在藤井教授的指导下,在实验室里培养各种变异的细菌,常常忙得没时间回公寓做饭,没时间和叶正宸共进晚餐,畅谈理想人生的机会自然也少了很多。总算一切的努力都没有白费,藤井教授让我参与了他的课题。

但是,我的研究结果与他的预测不一致,我一再用数据向他证明,他想培育的那种抗癌细菌无法在正常环境中存活,他却不相信,在众多学生面前批评我不够努力,应该把学日语的时间也放在实验室里。我无法理解他的逻辑,也不能当众反驳他,只能去实验室里继续努力。

季师姐来实验室找我,坐在我身边,安慰我:“小冰,我知道你委屈,你的课程那么多,确实很难抽出时间做实验,可藤井教授就是这个脾气,有什么话就直说,不管你能不能接受。你如果实在受不了,我去跟柴田教授说说,让他安排你退出这个项目,你跟着柴田教授做些理论的研究,压力会小很多。”

我急忙摇头:“不,师姐,我受得了。我只是摸不透这些细菌的特性,无法确定细菌存活的条件。我下学期少选些课程,把主要精力放在跟踪观察上。”

“嗯,也好。””她想了想,又说,“小冰,有件事你确实要注意下。你想学日语,看日语资料,以后在寝室学,不要让藤井看见,他不喜欢精通日语的留学生。当初我推荐你的时候,他还特意问过我,你是不是日语系的学生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其实,日本很多教授都不喜欢招日语好的留学生,因为他们和日本学生讨论敏感课题的时候,不希望我们能听懂。难道你没发现,我们医学部里很多留学生的日语都非常好,却从来不说?”

我忽然想起叶正宸,他在田中教授面前讲英语,也是这个原因吗?我还记得我当初问过他:“为什么和田中教授说英语?”他分明不是这么告诉我的。

季师姐走后,我拿出电话打给叶正宸,原想问问他不说日语的原因,可一听说他正在急诊室里包扎伤口,我的脑子顿时嗡的一声,顾不上收起实验器材,我直接从实验室跑出来,飞奔向教学楼前面的急诊部。

阪大医院的急诊室里,叶正宸穿着染满血迹的T恤,端坐于处置室内,右臂大面积擦伤,血肉模糊。我围着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查看了一遍,确定他没有骨折,没有其他伤痕,才筋疲力尽地跌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,用袖子抹抹额头上滚滚而下的汗。

叶正宸体贴地把护士刚刚递给他的冷水送到我面前,我接过,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,干涩的嗓子才能发出声音。

“你怎么搞的啊?”我满心关切地问他,只不过语气中的哀怨明显多于关切。

“不小心摔的。”他轻松地回答。

一个可以三秒钟跳到我阳台上的男人,会不小心把自己的手臂摔得鲜血淋漓,鬼才信。我斜着眼睛看看他:“该不是跟人家抢女朋友,大打出手吧?”

他无奈地摇摇头,说:“丫头,你还真了解我。”

“难道真让我猜中了?”

他无语。

我以为自己猜对了,又追问:“你跟谁抢女朋友啊?他们怎么下手这么狠毒?”

他叹了口气,附在我耳边,压低声音对我说:“他们是日本黑社会,那个打我的男人可能是个老大。”

“啊!你怎么会招惹上黑社会老大的?”

叶正宸思索了一下,又靠近我耳边说:“他撞见我和他女人上床,怒火冲天,让十几个人打我一个。幸亏我跑得快,从二楼跳下来逃命,不然肯定死无全尸了。”

“天哪,这么惊险!”我听得一身冷汗,“我听说日本的黑社会特别无法无天,你以后千万要小心,万一再让他们遇到,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……”

“是啊!他们说了,再看见我,要把我砍成一段一段的,丢在海里喂鲨鱼。”

“什么?他们要把你喂鱼?”我被吓得惊慌失措,赶紧拿出电话,“我们报警吧。”

他抢过我手中微抖的手机,满不在乎地说:“报警也没用,警察又不能二十四小时保护我。”

“那怎么办呢?”一想到他有生命危险,我吓得手心全是冷汗,拼命往裙子上蹭,还是擦不净汗水。不知从何时开始,我已经习惯了有他的生活,甚至对他产生了一种深切的依赖,我不敢想象,生活中如果没有了他,世界于我将是怎样的荒芜。

他见我真的着急了,反过来安慰我:“你不用担心,大阪这么大,他们没那么容易遇到我。”

可我还是心急如焚,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上几句:“师兄啊,医院里那么多漂亮女护士还不够你泡的,你非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混什么啊?以后别去居酒屋那种地方……这里是日本,不是中国,万一出点什么事,你的家人没办法帮你……”

我发觉自己有点朝我老妈的方向发展的趋势,立刻自我鄙视起来,但他好像一点都不烦,兴致盎然地听我唠叨。

“对不起!”一句柔软的日语打断我苦口婆心的劝诫,我好奇地回头,只见一个年轻文雅的日本少妇对我们深深鞠躬,用日语说,“谢谢你,真的太谢谢你了!我代表我的丈夫、家人再次谢谢你。”

说完,她从背后拉出来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儿,推推他。小男孩儿很有礼貌地鞠躬:“谢谢你救了我……对不起,害你受伤了。”然后,他特意用别扭的中文说了两个字,“谢谢!”

叶正宸用没受伤的手摸摸他的头,说:“不用谢我。以后过马路千万要小心,要看好红绿灯,还要牢牢牵住妈妈的手,记住没有?”

男孩点点头。

我愣了好久,终于从叶正宸和这对日本母子的对话中醒悟过来——原来他的伤不是因为被黑社会追杀,而是为了救一个闯红灯的小孩子。

母子两个千恩万谢之后,去给叶正宸交医疗费。

我咬牙切齿地看向强憋着笑意的叶正宸,怒吼:“你耍我!”

“你非要把我想成低级趣味的色狼,我也没有办法。”

“你!”很多种情绪汇聚到一起,有气,有急,有心疼,也有担忧,复杂的情绪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,下意识想要伸手打他,手抬起来,对着他一身的鲜血淋漓哪里落得下去。

这时,医生过来给他处理伤口,拿着酒精帮他擦拭、消毒。看见医生用酒精棉为他鲜血淋漓的手臂杀菌消炎,看见他强忍着痛苦,眉峰紧紧纠结在一起的样子,听见他极力压抑疼痛的沉沉呼吸,我真觉那每一下的疼痛都在我心上。

叶正宸看着我的眼睛,问我:“眼睛怎么红了?该不是心疼我了吧?”

“谁心疼你?谁心疼你!我会心疼你?哈哈,开什么国际玩笑。”

我干笑两声,站起来,扭头往门外走。

“丫头,你去哪?”他问。

“买点猪蹄和排骨,回家给你煲汤。”

“记得多煲点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走出急诊室的门,背靠着墙壁闭上眼睛,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,怎么都擦不完。我是真的心疼他,心疼得要窒息了。

我将屈着的无名指咬在嘴里。每次觉得痛苦时,我就会不自觉地做这个动作,可为了一个男人还是第一次。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心疼他,可就是心疼,疼得受不了。

一只手拂过我脸上的眼泪,很轻,很柔,也很暖。

“傻丫头……”叶正宸把我的无名指从唇齿间拉出来,看着上面深深的齿痕和泪痕,徐徐地叹息,不轻不重,“哭什么,我又没死。”

我哭着把脸埋在他的肩上,极力压抑着抽泣。他的身上染着浓烈的酒精味和血腥味,还有一点点,独属于他的味道。

我在他怀里仰起头,满脸严肃地对他说:“叶正宸,你不许再受伤。你再敢受伤,我和你没完。”

“好,我答应你。丫头,别哭了,你哭得很难看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笑的时候特别漂亮。”

我气得笑出来,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:“色狼!”

他垂眸看着我,在他眼底,我仿佛看见了一抹幽深。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,心脏仿佛被丝丝缕缕的轻纱缠绕……

手机铃声扰乱了这份奇妙的感觉,叶正宸快速放开我,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和挣扎。

我手忙脚乱地接通电话,听见冯嫂用溢满兴奋的声音说:“小冰,告诉你一个好消息!”

“噢?什么好消息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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