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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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到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,爱也好,恨也好,都抵不上这一刻我们在一起。

那几天我都在家上网搜索去新疆的资料,浏览网页时,无意中发现一条名为“已故著名作曲家叶莎涉嫌盗用他人作品”的帖子挂在某门户网站的音乐版首页,全文不过几百来字,却引来上千条跟帖,而发帖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!

帖子全文如下:

近日,有音乐界知情人士爆料,以创作LOVE系列曲名扬海内外乐坛的已故著名作曲家叶莎涉嫌盗用他人作品。该知情人士称,叶莎系著名钢琴家耿墨池之妻,祖籍湖南,十六岁时随父母移民新西兰,曾留学法国巴黎某国立音乐学府,主修作曲,与同样留学法国的华裔钢琴家耿墨池结为夫妇,叶莎创作的LOVE系列曲正是在其丈夫耿墨池的演绎下风靡世界乐坛,两人因音乐结缘的美满婚姻也在乐坛被传为佳话。不幸的是,叶莎因抑郁症于三年前自杀身亡,近年来不断有乐迷和业内人士称LOVE系列曲中的二十余首曲子其实并非叶莎本人创作,真正的作者是民间一位不知名的音乐人,有人甚至前往巴黎音乐学院深挖叶莎的创作历程,多人证实叶莎在该校深造期间并没有表现出突出的才华,成绩平平,甚至一度曾被学校劝退,而成名后的叶莎生前对LOVE系列曲的创作经过也一直交代不清,舆论的猜测在其去世后有愈演愈烈之势。记者第一时间致电现居上海的钢琴家耿墨池,电话被转至助理接听,助理称耿先生因身体原因目前在家静养,对于没有根据的网上新闻他从不置评,截至目前,耿墨池本人一直没有就此事发表任何意见,后来其助理又主动给记者打来电话,称对于网上的不实报道耿先生将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,同时也恳请网友以及乐迷对逝者保持起码的尊重。

我惊出了一身冷汗。再看跟帖的评论,众说纷纭,说什么的都有,我只觉心口一阵阵抽紧,拿着鼠标的手都开始发抖了。

……

“原来是盗用啊,太打击了吧,我一直很欣赏耿墨池的音乐的。”

“是他老婆盗用,跟耿墨池本人没关系吧?”

“排楼上,老婆盗用别人的曲子,做老公的怎么会不知道?”

“纸包不住火。”

“求真相!”

“敢情是两口子合伙来蒙人骗钱啊!”

“请大家对亡者留点口德吧。”

“亡者是应该尊重,不过对于我们这些忠实粉丝来说也有权利知道真相吧?”

“真相只有叶莎本人知道,不知道她看到这新闻会不会从坟墓里吓醒。”

“你们真无聊,人都死了还议论这些有意义吗?”

“耿墨池跟他老婆好像感情很好呢,以前在杂志上看过他们的报道,夫唱妇随。”

“排楼上,耿墨池早就有新欢了,他现在的女友是我们湖南一个电台主持人,姓白。”

“真的啊,新欢漂不漂亮?”

“天哪,不会是文艺频道的白主播吧,她是耿墨池的女友?”

“楼上的新闻早过时了,耿墨池的女友都换了几拨了,现任女友好像还跟他举行过婚礼。”

……

我颤抖地拨通瑾宜的电话,出人意料地,瑾宜竟然很平静,说她已经看了网上的新闻,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还要我别信网上的那些不实新闻,耿墨池的助理们会处理好的。

“那帖子怎么还没被删掉呢,这会造成多大的影响?瑾宜,墨池他现在怎么样,他看新闻了没有啊?”我急坏了,虽然我不止一次听过此类传闻,但都只是猜测,包括上次耿墨池来电台做节目时被听众提出质疑,我都认为是有人在无中生有,像这次这么指名道姓地在网上发帖还是头一次,我很担心耿墨池能否受得了这刺激。

“考儿,这些事你别管。”瑾宜似乎并不愿多说什么。

“那你跟我说实话,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?你跟墨池从小一起长大,你对他的事情应该很了解,而且你也说过你跟叶莎小时候还同过校,你不会不知道……”

“考儿,这当然不是真的!”瑾宜果断地打断我的话,显得异常冷静,“你不要再管这件事情,跟你没有关系,那些曲子不管是谁写的,毕竟流传于世了,是谁写的已经不重要。网上的事情我相信会很快平息,你也不要再打听这件事情好不好?”

我哭了起来,“瑾宜,我怎么可能置之度外?我要去上海见墨池,我明天就去……”

“考儿!你现在过来不是添乱吗?你来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呀,听我的话,什么也别管,什么也别问,这件事情就交给墨池自己处理好了,他手下那帮人办事效率都很高的。米兰上周刚刚从欧洲回来,天天在这儿闹,墨池正在跟她交涉……”

“为什么跟她交涉?难道事情跟她有关?”

“考儿,我求你别问了好不好!”

“瑾宜……”

“相信我,他会处理好的。”

一连数天,我都强迫自己没有上网,也没有看报纸。我尽量用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,我怕我看了那些帖子和评论会真的忍不住跑去上海找耿墨池,瑾宜说得对,我这个时候过去只会添乱,我也相信耿墨池的能力。可是,我仍然很担心。

白天忙工作时倒还好,但晚上一个人待家里难受,于是我翻出以前办的那些会员卡去做美容、健身,上各种各样的培训班,或者经常一个人逛街逛到午夜。那天阿庆给了我两张电影票,我一轮电话打完,居然找不到一个人陪我去看,樱之在医院陪护生病的母亲,阿庆跟他老公有应酬,高澎在外地,要过两天才赶回来,我们在电话里约了时间拍照。

没办法,我只能一个人去,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。结果刚出门,就碰见在湖边散步的祁树礼,霸道总裁一身休闲装,背着手在湖边踱步子,“考儿,这么晚又出门哪?”

“哟,祁老板,您又在晒月亮哪?”

祁树礼笑出了声,“考儿,你说话总是这么有趣。”

我没工夫搭理他,“那您继续晒吧。”说着我就匆匆往外赶。祁树礼叫住我:“考儿,你最近好像很忙哦,早出晚归的。”

我灵机一动,转过身,“Frank,今晚有空不?”

“你没看见我在这儿闲着?”

“那你陪我去看电影吧,有没有兴趣?”真实的情况是,彼岸春天地处城郊,这会儿出去很难打到车,我需要一个车夫,兼保镖。

祁树礼喜笑颜开,“当然有兴趣,你真的邀请我?”

“那你快点。”我站在花圃边等他。

祁树礼二话没说,连忙朝车库走,“好,你等我会儿,我去开车。”

一路上,祁树礼心情大好,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,“没想到今天有这待遇,考儿,我是不是在做梦啊?”一场电影就让他老人家激动成这样,真让我过意不去。

看完电影出来,祁树礼又请我去华天吃消夜,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是真的很好,兴致勃勃的。回到家已经是午夜,祁树礼一直将我送到门口,看着我说:“今晚我很愉快,谢谢你,考儿。”

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,不过是场电影就让他一个晚上都在念叨,难道我平常待他真的很恶劣?

“Frank,朋友间看场电影很正常,你别谢来谢去的。”我也学他的旁敲侧击,“其实你看我们以朋友相处,不是挺好的吗?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去看看电影、听听音乐会什么的,友谊地久天长,是不是?”

祁树礼愣了会儿神,反应过来了,“考儿,你……干吗非要给我一个枣儿后又给我一棒槌呢?你太打击人了。”

“做朋友挺好的呀。”

“可是有些事情是朋友做不了的。”

“什么事?”

“如果我们不是朋友是恋人,我偶尔蜇你下,你就不会把我骂得那么惨。”

“……”

祁树礼又把我给惹毛了,这人真不知好歹,我存心想处理好邻里关系,他偏要跟我针尖对麦芒,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,如果以朋友相处,大家的面子上都过得去,可是祁树礼的态度很明确,他不接受“朋友”。“我从来不会退而求其次。”这是那晚他跟我说的话。

第二天出门,我又碰上了他,他好像也要出门,衣冠楚楚的。“考儿,这么早去哪儿呢,要不要我送你啊?”他笑吟吟地跟我打招呼,好像昨夜的不愉快压根就没发生。

我脱口而出:“约会。”

“约会?跟谁啊?”

“跟谁与你何干?”

“是高澎吧。”

我心下暗暗吃惊,“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?你调查我?”我一下就来了脾气,“嗳,Frank,拜托你离我远点好不好,我的事你少管!”

“考儿,我这是为你好,高澎这种人你也跟他交往,你不知道他过去的劣迹吗?”

“哎哟,祁先生,像我这种人又有什么资格挑别人,我也是劣迹斑斑啊。你是精英,离我们这些人渣远点吧,哪儿凉快哪儿去。”我转身就走,懒得理他。

“考儿,回头是岸。”祁树礼在后面说。

“我还立地成佛呢!”

“就为了一个耿墨池,你就这样自暴自弃,值得吗?”

一听到这个名字,我心底一阵刺痛,转身瞅着他,“你凭什么说我自暴自弃?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,我怎么过,我跟谁来往都是我的自由。事实上,我并不认为我是在自暴自弃,我每天都很积极地在生活,我从良了,懂不?”

“什么?从良?”祁树礼一愣神,呵呵地笑了起来,“原来你要‘从良’了,不过我跟你做了这么久的邻居,我没发现你‘非良’过啊?你也就是太任性了……而且但凡非良女子通常是不会把‘从良’挂在嘴边的,所以从这一点看,你还不具备当一个非良女子的基本素质。”

我肺都气炸了,“你的意思是,我去当小姐还不够资格?”

“你想当小姐?”他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我,存心找我碴儿,“恐怕是不够资格,你看你,在男人面前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,一点也不知道迎合别人,你这样会把客人吓跑的。”

我差点背过气,“客……客人?”

“你不是要当小姐吗,就把我当你客人好了。”祁树礼面不改色。

“浑蛋!”我骂了句,扬起手袋就朝他砸了过去,结果用力过猛,手袋整个地飞了出去,掉进了他身后的人工湖。老天,我新买的手袋,好几千大洋啊!我急坏了,像只猴子似的在湖边跳来跳去,祁树礼却是隔岸观火,站在湖边纹丝不动,一点也不急,还财大气粗地说:“算啦,你还准备下去捞起来不成,我赔你个新的就是了。”

“你当然要赔,难道你还准备不赔吗?”我挥舞着双手更像只猴子了。

“我没说不赔啊,现在就赔好不好?”他好言相劝。

真是背啊,大清早的碰上这么个瘟神!但是跟高澎约好了要拍照,我只能先去把这事忙完了再来找他算账,我气咻咻地掉头就走,“我现在没时间,等我忙完了自然会来找你!”可是我走了几步后忽然意识到自己身无分文,马上又掉转头冲他吼,“我没钱,连坐车的钱都没有,拿钱来!”他二话没说,连忙掏出自己的皮夹取出一沓钞票给我,“够不够,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张卡。”

“够了!”我看都没看,就把钞票塞进了口袋。

出了门,我拦辆车直奔袁家岭,高澎约好了跟我在那儿见面的。下车付钱时我看都没看就掏了张钞票给司机,可是司机看了一眼就扔给我,“小姐,我没零钱。”

我没好气地说:“一百块也找不散?”

“你看是一百的吗?”

我这才仔细看手中的钞票,不看不知道,一看差点歇菜,美元!

“小姐,我们开车很辛苦的,要养家糊口,你拿这种假票子来糊弄我太没素质了吧。”司机大哥很生气,教训我说,“要不是你看上去还算正派,我会把你拉去派出所的。”

毫无疑问,这厮把我给他的美元当假钞了。我想争辩,他还很不耐烦,“你下去吧,我白拉你算了,别耽误我的生意,再啰唆我真把你拉去派出所。”

我只得憋了一肚子火下车,脚刚下地,司机就猛地踩下油门,还把脑袋伸出来给我扔下一句话:“小姐,做人要厚道,这种缺德事今后可别再干了。”

高澎正好走过来,很好奇,“怎么了?谁缺德了?”

我没好气地答:“我缺德!”

高澎大笑,“那我岂不更缺德?”

高澎的工作室在袁家岭一个废弃的学校教室里,这原来是所工厂子弟小学,前年学校随工厂迁到了城南,却又暂时没钱拆这边的旧房建新房,只好对外出租。租这些教室的大多是外地生意人,用来囤积货物,偶尔也有包工头租下给民工住。高澎租的教室在四楼,也是顶楼,从外面看跟其他教室没区别,进了里面却是别有一番洞天。教室其实是两间打通的,窗户大都被厚厚的绿色天鹅绒窗帘遮住,教室的两头都挂着巨大的森林照片,配上绿色窗帘,感觉置身森林般幽暗神秘。外间的教室有沙发茶几,可能是接待客人用的,还配有电脑和工作台。

里间则是摄影室了,漆黑一片,高澎拉开灯,吓我一跳,门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巨照竟是一座掩映在绿林深处的坟墓,坟头开满蔷薇,那些红色小花将坟头罩得严严实实,像戴了顶花冠般灿烂无比。我骇得不行,好奇地走近一看,只见欧式的墓碑上刻着“爱女丽莎之墓”,我从未见过有人把坟墓的照片弄在房间里作装饰,搞艺术的真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。

房间内很整洁,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,一些摄影器材很有序地摆在墙角的工作台上,房间靠门这边有沙发,高澎示意我坐下,自己则去忙准备工作。我坐到沙发上,一抬头就看见对面墙上掩映在花丛中的坟墓,感觉怪怪的,甚至还有点伤感。丽莎,一定是个女孩的名字,她生前一定很喜欢蔷薇花,所以死后她的亲人才在坟头种上那么多的蔷薇。

“你怎么弄这么张照片挂着呢?”我终于忍不住问高澎。

“这张照片怎么了,不好看吗?”高澎正忙着架灯光,回头看了眼我,“我觉得挺好啊,坟墓是一个人一生中最清静的地方,也是最干净的地方,每个人最终都是要住到里面去的,我挂这张照片就是要提醒自己,你终有一天会死,趁着还没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,及时行乐,就这个意思!”

工作开始了。高澎是很专业的摄影师,一丝不苟,也很有耐心,他温和地要我摆各种姿势,背景正是那幅坟墓照片,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,这让我感觉很奇特,站在“坟墓”前拍照还是头一次呢。

拍完照两人坐在地毯上抽烟,高澎忽然说:“知道那是谁的坟墓吗?”

“谁的?”我立即来了兴趣,这正是我好奇的。

“我初恋女友的。”高澎把烟灰弹到旁边的烟灰缸里,长长地嘘了口气,“死了都十七八年了,我几乎记不起她的样子。”

见我面露惊愕,他扬起脸,眯着眼睛望着那张照片陷入深深的回忆,“她是我初中同学,我们偷偷地好了四年,后来被她家人知道了,她父亲是做生意的,很有钱,捐了一笔钱给学校要学校开除了我,家里怕我学坏,就托人让我在一家照相馆里当学徒。但我和她还是分不开,经常偷偷地约会,有一次被抓了,我被她父亲的手下狠揍了一顿,躺在床上半个月起不来……她想来看我,却被父亲反锁在家里,她就想爬出窗户沿着下水管溜下来,结果一脚踩空……死了,死得很惨,头部先着地的……她父亲扬言要杀了我,我父母都很老实,怕得要命,就凑了笔钱把我送出了城,临走前我就到她墓前拍了这张照片,很多年来我一个人在外面流浪,虽然也混出了点名堂,但我一直就不快乐,我发疯似的换女朋友,最多的一次是一周内换了三个,越换越虚,换到后来自己都厌了……”

“高澎……”

“考儿,你不觉得我们有很多地方相似吗,都把爱给了另外一个人,毫无保留地给了对方,人被掏空了。我们需要彼此的安慰,是吗?”

我笑了笑,点头。

“你好可怜,还没死就把自己囚禁在坟墓里。”

高澎自嘲地笑,“我们都差不多,虽然我们都有挣扎,但始终冲不出自己给自己筑的坟墓,除非有一天真的躺进坟墓,否则我们谁也别想解脱。”

“高澎……”我看着他突然心里一阵狂跳,一个巨大的冒险念头没来由地在我脑子里蹦了出来。

“什么事?”

“你……敢不敢给我拍人体?”

晚上回到雅兰居,一进门小四就奔过来,递给我一个精美的包装袋。我打开一看,是个奢侈品牌的手提袋,最新款,杂志上见过,售价不会低于三万。我肝儿颤了,觉得不妥,这分明是让我占他便宜,可是小四接着又递给我一张信用卡,“是祁叔叔给你的。”

我拿着卡和包就直奔近水楼台。

这还是我第一次到他家,一进去,我才真正领会到什么是实力,铺天盖地的豪华不遗余力地向来访者昭示着主人的富有。不过祁树礼好像还比较有品位,没把他的家装饰成暴发户的样子,从色彩的搭配到家具的摆设,从餐厅高出两个阶梯的巧妙设计到客厅整面墙的壁画,祁树礼的家豪华中透出宁静和高贵,尤其是那铺满整个客厅的米色拉毛地毯,还有沙发对面的欧式壁炉,以及客厅和餐厅之间起间隔作用的玻璃墙,让我不得不佩服这别具一格的设计,但我并不佩服祁树礼,他无非是拿钱来砸,我相信他没这能耐设计出这样的装修风格。

“坐啊,别站着,这可是你第一次来我家呢。”祁树礼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他拉我到沙发上坐下,我的眼睛却还在东张西望,他得意扬扬地说:“怎么样,还可以吧?”

我仰着头看着客厅的巨大水晶吊灯连连点头,“嗯,是不错。”

“我设计的,还合你品位吧?”

我惊得下巴都快磕到地上。他设计的?

“我喜欢自己设计房子,别人设计得再好也难合我的意,”祁树礼起身放音乐,是很好听的轻音乐,然后他又坐回沙发紧挨着我说,“我在美国的房子有这房子的四个大,全是我亲手设计装修的,很漂亮,你去看了就知道了。”

“你还有这爱好?”我把身子往旁边移了移,感觉很不自在。

“是啊,我很喜欢设计房子,我好多朋友的房子都是我帮忙设计的……也许是小时候太想住像样的房子了,长大后又四海漂泊,更想有个舒适的家,所以我很热衷于此,可是房子设计得再漂亮,没有心爱的女人,一个人住又有什么意思呢?”他又在旁敲侧击。我不想跟他瞎扯,直截了当地把信用卡和包放在茶几上,“我不能要。”

“为什么不能要?”他并不意外,显然早有准备,“你的那个包里肯定还有钱或者手机什么的吧,我这是正常的赔偿,你别多想。”

“你给我的那沓钞票足够弥补我的损失了,所以这卡和包我都不能要。”

“你不喜欢钱吗?”

“我是良家女子。”

他笑了起来,“还在生我的气啊?开玩笑的,干吗那么当真。”

我没理他,目光被沙发对面壁炉上摆着的一个小铜人吸引住了,我认得,是希腊神话里的爱神丘比特,歪着脑袋,撅着屁股,高高举着爱之箭。那箭正对着我,栩栩如生,可爱极了。我站起身,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拎丘比特的脑袋,“这小人我看上了,送我!”说完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。“你只看上了丘比特吗?”他在后面问。

“反正没看上你。”我背对着朝他摆摆手,径直出了门,拧着丘比特的脑袋感觉像拧着祁树礼的脑袋一样心情舒畅。

第二天上午我去了趟电台,跟老崔汇报去新疆采访的诸多事宜,中午吃过午饭后就开始零零碎碎地收拾东西,准备两天后飞乌鲁木齐。因为那边的天气比这边冷,我准备的大多是保暖用品,什么大衣、羽绒服、帽子围巾、毛衣毛裤、防冻霜等等,塞了满满的两大箱子。但我老觉得心神不宁,心里没着没落的,我还惦记着网上的那个帖子,心想都这么些天了,事情该平息了吧。反正在本地报纸上我没有看到相关事件的报道,以耿墨池幕后那帮人的公关能力,顶多也只是让造谣生事的人在网上闹闹吧,我想打电话问问瑾宜,电话都拿手里了,还是放下了。

可是让我意外的是,中午的时候瑾宜竟然主动打电话过来了,我以为她会跟我说网上的事,结果她开口就问:“考儿,墨池有没有去找你?”

我吓一跳,“他找我?没有啊……”

“哎呀,真是糟透了,墨池不见了,不知道去了哪里,这几天他本来应该来医院做检查的,我们都找不到他人。”

“出什么事了?”我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,“瑾宜,你慢点说,墨池他怎么会不见了呢,这么个大活人,他身边还有助理,怎么会不见了的……”

“考儿,我也是没办法才给你打电话。我怕墨池是去找你了。这边的事三两句话跟你说不清楚,你千万记得如果墨池去找你,你无论如何要劝他回来,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糕,离不开药的,天气又这么冷,我们很担心他。”

“到底出什么事了,瑾宜!”

“考儿,我现在没法跟你说清楚,墨池他太可怜了……”我一嚷,瑾宜在电话里哭了起来,“米兰,都是米兰害的,这个女人太坏了,她简直要把墨池逼死。我跟你说实话吧,网上造谣的就是她,她就是那个‘知情人’,她还嚷嚷着要开记者招待会,向媒体公布这件事。考儿,我们都快被她逼疯了,墨池都这样了,她还不肯放过他。”

我拿着手机走到露台上,看着湖对面的空房子,忽然就冷静了下来,“瑾宜,墨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米兰的手里?”

瑾宜没有吭声,抽泣着,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。

“你什么也别说,我明白了,是有把柄的吧?”我在露台上踱着步子,“我这就去上海找米兰,不管她有什么把柄,她如果不就此打住我非撕了她的皮不可!”

“考儿……”

耿墨池所住的在水一方依然大门紧闭。自从他走后,我经常绕着湖边散步到他门前,期望他能突然打开门,露出我梦寐以求的笑脸。但事实上,除了每周有钟点工定期来打扫做清洁,这栋房子就一直空着。我曾试图到房子里面去看看,但钟点工不认识我,不让我进去。跟瑾宜通完电话,我又来到他的门前,坐在花园的木椅子上发呆。已经是冬天了,虽然有太阳,但湖边的风吹着很冷,我缩着身子,冻得手脚冰冷。

我想去上海,但是我又怕去了上海耿墨池会跑过来找我,那我们岂不错过了?我真是纠结,心里猫抓似的难受,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

晚上开始流鼻涕打喷嚏,显然着凉了。本来以为只是小感冒吃点药就可以好,结果半夜发起烧,到第二天病情加重话都讲不出来了,浑身跟个火炭似的,我不得不去医院输液。还好有小四给我煲汤熬粥,不然我不病死也得饿死,但小四到底还只是个孩子,在医院陪了我一个下午后就有些坐不住了,于是我要她自个儿先回家。至于去新疆的行程,看来只能延期了。

人在病中,虚弱的不单单是身体。那种从心底透出来的疲惫和无助感让我觉得自己孱弱如一缕青烟,仿佛随时都能随风而去。思念,像一种潜伏的病毒,这时候反倒给了我些温存的力量,当一个人在思念的时候,病痛和不适就会在思念的浸润下有所缓解。而脑子里始终浑浑噩噩,到最后只剩了些黑白的影像,在无尽的苦涩中透出寂寞的流光来。心底千万遍呼唤着的那个名字,此时已成了支撑着我的信念,我念经似的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,想大哭一场,想对着窗外大声呼喊,却终究无力。只有雨点沙沙地敲打着窗玻璃,转过脸望去,窗外深渊一般的黑暗,让人心生绝望。

输完液回到彼岸春天,已是华灯初上,小区花园中错落有致的景观灯透出的光没有丝毫的暖意,这几天气温骤降,寒风裹挟着细雨打在脸上仿佛针刺,我缩着身子一路小跑,正准备从湖边岔路口拐弯回雅兰居的时候,赫然发现湖对面的在水一方有灯光透出来,顿觉心跳漏了半拍,我疑心自己看错,揉揉眼睛,的确……亮着灯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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